毛笔,中国千年文化的载体,是传统文化的代表符号之一。东昌毛笔,由浙江湖笔经运河传承而来,在元朝已有制作,有过历史的辉煌。现在,东昌毛笔被列入聊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但其手工制作技艺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。3月18日,在聊城市东昌府区道口铺街道张堤口村,东昌毛笔的传承人孙金龙接受记者采访时,倾吐了自己的坚守与希冀。
   东昌作坊,书笔两行
　　道口铺街道文化站站长郭丹龙介绍说,明代中叶,是东昌毛笔制造业的兴隆时期,从业者千余人,产品除销往本省各地外,还远销往山西、河北、河南等地。“东昌作坊,书笔两行”,即是当时繁荣景象的写照。
　　清朝顺治三年开科大考,聊城人傅以渐用东昌毛笔书写华章,深得顺治皇帝的赞赏,御笔钦点为头名状元。傅以渐后来为康熙的老师。康熙到聊城,也曾用东昌毛笔撰文赋诗,并为光岳楼提写了“神光钟映”的匾额,至今仍高悬光岳楼上。康熙六十年,聊城人邓中岳用东昌毛笔进京应试,被康熙朱批“字压天下”,钦点为头名状元。海源阁的创始人杨以增用东昌毛笔撰写了《重修光岳楼记》碑文,从此东昌毛笔闻名遐迩。
　　1949年后,聊城的制笔业再度兴起,从精选原料、改进传统工艺入手来提高产品质量,并相继用苏杭产的优质羊毛、兔毛等制作出“极品精选长锋大楷”、“极品精制中楷羊毫”和“民主”“和平”等名牌大中小楷笔,销往海内外。舒同、杨萱庭都用东昌毛笔写了不少佳作。1955年,东昌毛笔被评为全国同类产品产量第一名。
　　孙金龙介绍,东昌毛笔有200多个品种,大的用六尺寸猪鬃、羊胡精制而成,可以书写一米见方的字；最小的豪笔只有半寸,可写蝇头小楷。
    手工制作,72道工序
　　“这是牛骨梳子、这是刻板、这是瓦刀,制作毛笔需要50多种工具。”孙金龙向记者展示所用的工具,如数家珍,而制作的过程更复杂,需要大大小小72道工序。
　　对于工匠来说,手工制笔,既是时间和体力的挑战,又是技能与耐性的考验。孙金龙盘腿坐在床上,腰板挺直,演示毛笔制作工艺:左手拿着一根黄鼠狼尾巴,右手拿着笨刀,一点一点地择毛,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水板上。“东昌毛笔的制作沿用三国时期的‘韦诞法’,制作工序要求严格,而且对坐向、坐姿、脚的摆放都有严格要求,而对质量的苛刻程度远远高于现代制作工艺。我16岁开始制作毛笔,现在60岁了,制笔时经常从早晨盘腿坐到晚上12点。有人开玩笑说我的盘腿功夫比得上少林和尚了。”孙金龙说。
　　据介绍,手工毛笔的制作大体分为水盆和干琢两大工序。水盆工序制作笔头,在水盆里,通过尖利的牛骨梳子,一遍遍地把羊毛(或其他动物的毛)和麻梳匀在一起,单这个过程就需要三十几遍,如果偷工减料就会影响毛笔的质量,写起字来发叉,按下去抬不起来等。这是最难学最遭罪的,最小的毛笔笔头长度只有1厘米左右,加上安在笔仓里的也就是1.5厘米,这么短的东西要左手把它抓住,右手用锋利的梳子一遍遍梳匀,握得松了一梳就全掉了,握得紧了,手便被梳子划得满是血口子。孙金龙最初学的时候,水盆里的水几乎全是红色的；现在,手上也经常出现被水泡得泛白的口子。把毛和麻梳匀后外面还要做上盖毛,最后圆成笔头。
　　干琢主要是把笔头装在笔杆上的后期整理,其中最主要的是择笔,也就是对毛笔质量的最后把关,在灯下一遍遍把不好的毛给剔除掉。在一支毛笔中只要有一根杂毛,就会影响整个毛笔的质量。择完笔后就要把不直的笔杆放在火炉上烤,然后校直。
　　孙金龙手工制作的毛笔选料精良、做工精细、锋长杆硬、刚柔相济,含墨量多而不滴,行笔流畅而不滞,外形美观,富有弹性,吸墨性强,不掉毛,不散毛。行家称具有“尖齐圆健,刚柔相济”的特点。我国著名民俗学家、民间文艺学家乌丙安教授来孙金龙家考察东昌毛笔制作技艺后,给予高度评价,说:“这是国宝啊!要好好传承下去!”并且嘱咐孙金龙一定要保重好身体,看着毛笔发扬光大。
    开设“笔庄”,打造品牌
　　几十年前繁盛的笔铺现在已经荡然无存,就连当时做笔的老伙计们也几乎都已离世,孙金龙成为聊城境内最后一位手工造笔的老艺人,东昌毛笔的传承变得岌岌可危。
　　“俺村里曾经有50多人制毛笔,现在十里八乡只剩下我自己会制作了,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,别在我手里断了。系统学需要两三年,可是制笔的利润很薄,挣钱少,即使免费教,也没人学。我想在聊城开间小门市,一边卖毛笔,一边教制作技艺。即使年轻人不系统学,但接触接触,技艺也不至于失传。”孙金龙的言语中流露出诸多无奈。
　　由于双手长期浸泡在水中,孙金龙患上了严重的风湿,去年,在医院里住了好长时间。医生告诉他,以后尽量不要把手放进冷水里,否则就有残废的危险。
　　孙金龙的二女儿孙惠民,目睹了父亲卖笔的酸甜苦辣:“临近春节时,到附近的大集上去卖那么十几天,能卖两千多块钱。等到天气不错,去聊城古玩市场卖一天,一天下来好的时候能卖一百多,不好的时候也就三五十块钱。这部分群体主要是市里的书法爱好者和学校的学生,虽然销量小,但很能鼓舞父亲继续坚持下去。”
　　因东昌毛笔销量有限,利润有限,所以包装一直没有,都是一支一支的“裸卖”。孙惠民曾联系设计包装,因价格太贵而作罢。因对毛笔的包装几乎没人在做,产品外观策划,产品商标申请,产品包装起订,都要自己去做,用孙金龙的话说,“比登天还难”。
　　郭丹龙介绍,东昌毛笔是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正在积极申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他表示,将向上级文化部门积极争取,采取市场运作的方式,在聊城古城区扶持孙金龙开“笔庄”,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产品。此外,在《中国历史文化名城聊城》、《聊城百科全书》中,已把东昌毛笔的制作技艺列入其中,在文字上进行保存,对外是一种推介。区文化部门计划加强对传承人的培养,注重在青少年中形成传习自觉。
　　为宣传东昌毛笔,孙惠民特地开通了博客,她在博客中深情写道:“地球上每天都有很多物种在灭绝。我们不希望看到,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面临同样的命运。可现实是,一位老人的故去,可能就会带走一份非物质文化遗产,如果不与时间赛跑,我们就只能眼看着他们湮没在历史的浪花里。所以我们希望社会各界能够给予广泛的关注,一起用行动挽留这些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”